——王剑兰山水画小议
刘曦林
乙酉之夏,故宫博物院为筹办建院八十周年院庆,特征集当代书画作品,以备收藏、陈列。笔者应邀参与评选,遂得以逐幅溜览品赏。走至一八尺立轴山水前,顿觉山岚云气撩人心胸,笔法、节奏亦不凡,不似时下熟悉的流行风格,竟不知出自何派何家之手,不免有些诧异。经询问,始知为青年女画家王剑兰手笔。 剑兰出席了故宫举办的中国当代名家书画展座谈会,却不言声,没有一点张扬的举止,只是谦逊地表示请大家批评。她给了我些资料,又经短暂交谈,始知剑兰不易,那秀弱的外表包不住她火一样的艺术激情,仿佛是一座被压抑了多年的火山有无计的艺术岩浆正待喷薄而出。 剑兰出生于小兴安岭深处,原本是大山的女儿。峻伟的群山、高耸的松林养育了她的气质品性,也养育了她的艺术。她说:“只要让我画画,我就快乐,就满足,就觉得人生有意义,就忘了一切痛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寄托,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画画拯救了我。”她就是这样一位倔强的艺术的痴人,用泪水和着水墨将她热恋的家乡山河迹化为心灵的符号,那符号也便不仅仅是材质运用的技巧,而是精神与情感的升华。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艺术原本就是一种需要付出苦役的乐事,是从于心的真言。这正如她自己所说:“我只是在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做着自己最爱的事情。”这是艺术家最纯真的艺术心态。 剑兰曾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又于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和中国书法家协会培训中心高研班毕业,现任伊春市文联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市女书画家协会主席,经诸多磨练,山水画艺取得可喜的进步,并逐步形成结构缜密而笔路灵活,境界苍茫又透露着秀逸的个人风神,成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屈指可数的青年女山水画家之一。她喜欢画高耸挺拔的劲松,那些树和她一同长大,仿佛是儿时的伙伴。她喜欢以折带皴般的笔法营造山峦,那是她朝夕对话的峰头,又有着与她同构的坚定的品格;山林间总滚动着行云流水般的雾霭,好象是信口哼出的山歌,古人说:“云为诗留”,这实中之虚正是她诗情的吐露。梁朝刘勰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剑兰是情满山林,意溢云海,谁让她是这大山的女儿呢! 剑兰貌似一位弱女子,但骨子里透着一股雄强的毅力。我注意到她的笔法,她善于用枯笔勾皴,拙涩中有金石之力,已经意会到“干裂秋风,润含春雨”的妙谛,笔法、墨法也日渐丰富,显然是有着在日渐重视传统笔墨的思潮里给予她的深刻影响。传统笔墨之精华是座永远不可穷尽的深山,急功近利者难得登堂入室。她说她常常为此熬到深夜、凌晨而不自知,“我为之付出的代价,值得!”我为她的执着和韧性感到欣慰。李可染先生可谓聪敏机智之卓绝人才,却总说自己是困而知之的“苦学派”,曾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的剑兰显然是继承了这一文脉。但我又想到,可染先生曾言,人生有两本大书,一本是传统,一本是大自然与社会,并认为后者大于传统。这生活大于传统之语和“可贵者胆,所要者魂”之警句,乃创造现代山水的枢纽。我同剑兰讨论过这个问题,她出示了一本家乡山河的摄影画册,高兴地向我叙说那春色如妆,夏林丛碧,秋黄痴醉,冬山似玉的小兴安岭美景,漾溢着一股“谁不说俺家乡好”的衷怀激情。笔者亦为之感动,遂激将她何不在传统基础上创造些新的技巧去表现那新颖的感受?她说,她正在思考,正在试验。我期望着她踏入这新的境界,既有传统山水的文脉和笔墨精华,又有新的形,新的色,新的诗情,如果其然,必定有所超越而将中国山水画推向现代,走向未来。剑兰天生是大山的女儿,我相信她有这魂,有这胆,有这理想的明天。
乙酉大雪于中国美术馆小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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