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深处的甘泉
——著名画家张凌超“胡杨山水”艺术赏析
美术评论家 李克俭
作为一个有艺术思想、有审美理想、有探索精神的老一辈艺术家,张凌超的胡杨山水艺术创作,见证和彰显了一种当代山水艺术命题:山水题材的独特发掘与开采,是艺术家寻找“荒漠深处甘泉”的生命历程。
在当代中国山水画家中,以胡杨山水作为入画题材,胡杨山水画家张凌超先生,无疑是一个艰辛探索者和佼佼者。张凌超先生的胡杨山水画作品,已经不是局限于传统意义的技法临古、摹古的胡杨山水,而是具有时代人文精神、盛唐文化气象、魏晋文学风骨、宋明书画意境的特色山水;作品的深度,可谓思接千载,神游万里。
张凌超从传统山水文化中找到了当代胡杨文化、胡杨精神,也找到了博大与精微的胡杨山水美学体系。在这个“寻找”过程中,张凌超对胡杨精神的思考与构建,已达半个多世纪,对胡杨山水的写生、创作、研究已达20余年。张凌超的艺术探索足迹,是伴随着胡杨生命历程,真正把艺术家生命意识融入到了胡杨山水大自然之中,找到了胡杨与天、地、人之间的感应,找到了人类命运的顽强与精神的律动;找到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奋发图强的生命之源。作为当代山水画家,张凌超年逾古稀,仍然以胡杨精神迈着坚定的艺术探索步履,踏遍了塔里木河流域,深入新疆、内蒙、甘肃等大漠戈壁深处最美的风景,将胡杨、戈壁、大漠、山水、天地、人文、生命等文化元素融会贯通,营构一种当代胡杨山水艺术审美空间。
中国山水画的生命意识,是当代山水画家需要传承和研究的艺术课题,真正需要的是艺术家深深的思考和探索。在张凌超看来,中国山水画,自隋唐人物画山水背景剥离成科以来,穿过历代山水画家的艺术巅峰和文化烟云,可以看出,山水画始终沿袭古代经典山水的前辄之路,坎坷翻越,迷茫徘徊,奔突跌宕于荒漠深处,彷徨于寻觅一路绿色流响和生命甘泉的泥途。或问:当代山水画,过度摹古、临古、拘古、泥古,以致于古代山水从“三远”模式(高远、深远、平远)到陈陈相因,亦步亦趋,定格不化,千山一律,千水一面,不知山水画的“生命空间”在哪里?不知山水画的“艺术空间”在哪里?
生命是山水艺术的一种文化痕迹;
艺术是山水生命的一种文化痕迹。
从自然山水到艺术山水,总是由荒漠走向甘泉,又从甘泉流向荒漠,再从荒漠奔向甘泉……山水画的艺术价值,就是在这种往复与冲撞、迷茫与自觉、传承与创新的磨砺中,旨归于一种自然山水的艺术表达形态和大美之境。
当画家由自然山水中的“小我”蜕变为艺术山水中的“大我”之时,山水画的文化底蕴为之深厚,艺术境界为之宏阔;而山水画的生命意识觉醒,就在于画家不断地跋涉寻找自然山水中的文化层面、人文思想、民族精神、艺术元素的整梳与激活,山水意境的疆域拓展等等。这个寻找“大我”的过程,就是画家成长与成熟、传承与创新、突破与提升的必由之路。从而可见,山水画艺术的突破点,即在于画家倾力寻求一种独特的“山水题材”。这种独特的“山水题材”,与古代山水文化底蕴、与当代文化背景,与画家的文化认知,以及画家的绘画理念、艺术思想、境界营造、艺术风貌的呈现等文化因素,缝合默契,共建一个艺术审美空间。
张凌超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融汇胡杨生命血脉和胡杨精神的艺术家,他是一个雄浑刚毅、探索不止的荒漠挖泉者。倾其毕生的心智,张凌超选择了大漠胡杨作为山水画的独特题材,并在几十年的艺术历练中,形成了独特的“胡杨山水”国画风貌。
纵观张凌超的“胡杨山水”国画艺术,展现的是一种博大精深的“胡杨文化”和“胡杨艺术”历史文本和当代画卷。这么一个无限延伸的“胡杨山水”审美空间,独立于荒漠深处的胡杨题材,已经与中国传统山水的人文思想和艺术取向,以及博大精微的时代精神融会贯通,构筑一种“荒漠与甘泉”、干裂秋风与杏花春雨的“胡杨山水”的艺术境界和美学体系。
由此,品读张凌超的“胡杨山水”艺术,需从以下几个层面观之:
一是艺术理念的擎举与独创。艺术理念的形成,对于一个有较高艺术成就的画家来说,至关重要。但凡历代艺术大家的山水作品,非同一般的技巧画匠所能企及者。张凌超是一位有文化内涵的山水艺术大家,其艺术巅峰即在于他的“胡杨山水”。这是因为,张凌超既有古典传统的“魏晋风骨”文学自觉与养颐,又有当代人文思想的奔涌和艺术境界的开采;他把本体生命历程与“胡杨山水”生命意识交融一处,在走出传统山水技法“荒漠”的过程中,不断寻索当代“胡杨山水”的绿洲与甘泉。这就是张凌超的“胡杨山水”艺术境界的崇高之处,也是张凌超 “胡杨山水”艺术渲染与张扬的生命力所在。不是吗?胡杨这种植被于西北边陲荒漠自然深处,抗干旱、抗盐碱、抗风沙、抗酷暑抗严寒…..那种抗击生命荒漠化的顽强和对生命甘泉的探索,足以支撑起一座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丰碑,日月同鉴,天地纵横。
二是艺术境界的博大与苍茫。意境是山水画的灵魂。画家要用独特的感悟和精神气质,用生命的能量和心灵的感应,捕捉胡杨外形与内形的文化因素和艺术美感。南朝谢赫在他的著作《画品》中说:山水画的品评,讲求意境,第一是要“气韵生动”。谢公是从山水画的整体形态品出“意境”的营构,对于山水画艺术境界的提升是非常重要的。
“意境”的构成,首先是要画中有“意”,这就是画家的思想情感,其次是画中有“境”,即“意”理纵横驰骋的疆域。张凌超的“胡杨山水”,在充分感悟中国画意境美学的同时,在“博大精微”时代精神的引领之下,将传统山水文化、人文思想、艺术理念、笔墨技法、激荡情怀等多种文化元素,根系于荒漠深层的胡杨生命之树。荒漠自然之胡杨,在画家张凌超心中和笔下,已经成为“山水胡杨”、“生命胡杨”、“艺术胡杨”;如此,荒漠与胡杨生命的冲撞、磨砺、更加映衬和彰显“胡杨山水”的甘泉之美;从而构建一种胡杨文化、胡杨艺术的民族精神“图腾”,这也是张凌超“胡杨山水”的文化价值与艺术价值。
三是艺术品貌的超卓与新奇。从张凌超的“胡杨山水”艺术的表达形态来看,不仅在其作品中植入古典山水的根系文化、生命情怀和时代精神,而且,还在艺术品貌的出类与独创中,融入现代文人山水的深远、博大、放纵、寥廓、崇高、永恒的文化意念,以及神奇胡杨与山水自然的取势,使奔涌的激情在夸张的动感构图与佛禅的机锋、回归于天地莽苍、胡杨永恒的文化氛围之中,非常超卓地形成一种新奇的艺术审美空间。譬如,他的代表作品《胡杨魂》、《大漠之魂》、《大漠卫士》、《生命赞歌》等,通过多元文化元素的组合、提纯、渲染、夸张、放量,表现和升华了作品的鲜明主题。因此,构图技法更是收放自如,放,则放达极致,或特工胡杨沧桑之肌理,或写意胡杨茫茫之深林,或岁月风化、荒漠弥漫下胡杨的生命奇迹……画中胡杨,处处显现出荒漠与甘泉的强烈对比,枯润结合,春秋笔墨;取法宋元,功力扎实,古意盎然,造型夸张与严谨,色彩放达与渲染,水墨结合青绿,既有水墨山水的写意性,又能在苍茫的墨色之外保持青绿的俊逸和典雅,呈现“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的艺术风貌,让心灵的幽深曲折与自然默契呼应,交融一体。既有民族意蕴,又有现代意识,苍茫博大,意境深邃,人性雕塑,灵心见骨,体现出卓尔不凡的生命气象。这胡杨已非大漠自然中的胡杨,而是画家奔涌激情与茁壮生命托举的艺术胡杨;极致干枯沙化的胡杨与绿意涌动中的胡杨,岁月风化、天地沧桑,唯生命之甘泉,滋润和幻化出“大漠胡杨”、“山水胡杨”、“艺术胡杨”。这胡杨,是人格美化的,是山水造势的,是艺术浸透的,整体品貌蔚为壮观;这山水文化和山水精神的胡杨,是荒漠深处的生命体系,千姿百态的胡杨,傲骨屹立的胡杨,巍峨险峻,万千气象,是可谓“极目金黄千里秀,自成一景阅沧桑”,给人一种雄浑苍茫、博大深邃的文化传奇和艺术美感。
透过张凌超先生的“胡杨山水”艺术,仿佛看见,中国当代山水画的发展,独辟一线前行的方向;正在走出泥古传统“荒漠”的歧路,再现新文化山水画题材的独特性与新颖性,再现当代山水画生命意识的觉醒与突起,其风头正健。期待的是,张凌超先生能否再现“胡杨山水”的新语境?能否再展波澜壮阔的“胡杨艺术”新画卷?唯其不畏艰险,勇于跋涉,方能荒漠远行;唯其莽莽万里,挖泉不止,方得初心。
(作者简介:李克俭,著名美术评论家,中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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