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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心灵与自然的交汇--------------《峻岭嵯峨》创作谈 时间:2007-11-6 22:14:40 点击次数:4949 |
逐梦:心灵与自然的交汇
--------------《峻岭嵯峨》创作谈
孟夏
我真正的没想到,我能在由中国美协主办,四川省美协、四川省美术馆承办的首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大展”上获得金奖。当我从姚思敏老师的电话里得知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时,我下意识的尖叫起来……放下电话,我明显的感到了我眼中饱含着泪花。十二年,又一个十二年!舞蹈十二年,绘画十二年!多少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我真的很兴奋,也很感慨!电话里,是母亲很近的声音:“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理解你!”但我很快的冷静下来,我感到了一种来自内心的更大的压力。我必须认真梳理、总结一下自己的思绪。我深知,获奖只是一个起点,路还很远。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究竟应该如何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绘画路子?既然所有的艺术都是一种心灵的活动,那么,彻悟自己的心性,找到自己心灵的准确定位及表现上的切入点,应是进入绘画创作的第一步。这个点,应该是一个人一以贯之的基本点,与作画有关,也与做人有关。有了对自己内心真性情的把握,有了对自己审美倾向、艺术好恶的把握,才能逐步形成自己的艺术个性和语言。第二,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历史有两条非常明晰的路子,基于地理环境,也基于人文因素。明末董其昌按其表现方法、艺术倾向和表现对象的不同,把它们分为南北两派,这是很有见地的。如何在南北真山水中寻找各自的自然特性,并在比较中找到南北山水画表现上的结合点,我以为是一个很好的创作思路。
山水的空间是广大的,如天地本身。山水画的表现空间理应也是广大而自由的。我感到没有必要把自己局限于某一山、某一水,某一景,只作照相似的图解。一般而言,画家应该立足于生育之地域,表现自己最熟悉的生活。但如果画家的着眼点不是在表现山川本身,而在于借山川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和审美意识的话,地域性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我以为,绘画最重要的并不是地域或景物的再现,而是借山川表现画者内心对山川,对天、地、人,对广大宇宙精神的一种宏观把握,表达或张扬画者的一种审美倾向或价值取向。因此,局限于某一时空,正好也局限了画者对大的山水精神实质的认知和把握。在我看来,不论黄山、华山、青城、峨嵋,也不论是渭水、洛水、长江还是黄河,虽然他们都有各自独特的个性,但山有山的特质,水有水的灵性,这一点并无二致。在山水图式的背后,重要的是表现出一种文化、哲学上的价值指向,表现一种对山水、对自我精神的主动选择。
美无处不在。而我比较喜欢一种历经沧桑,冷峻而苦涩的美感。它或者原始浑朴、荒寒渺远,或者雄浑大气、深沉悲壮,如大漠孤烟,如燕赵悲歌,如黄钟大吕、如铁马金戈……它自然,毫无雕琢之迹,也无脂粉油滑之气。它也许给我们的经验上是不太愉快的,但它却是深沉的,更加艺术的。正好似悲剧具有的震撼力,是它在将人生撕碎了给你看。在对自然山水的选择上,北方山水中的太行山,有一种丰碑式的沉雄厚重,有帝王气,但少了些灵韵;西北黄土高原沟壑纵横,苍莽荒远,大整大肃,装饰性极强而少了些细节变化;四川西部山川,既有北方山水的大气雄浑,又具有一种难得的平民化倾向,不仅山势奇伟,更由于地质构造复杂及气候、海拔等原因,形成了峡谷高山地貌。裸露的山体质感硬朗,变化丰富,有时简直就是一组组线性的,表现力极强的排列组合,非常适合笔墨,尤其是线性的表达。我感动于大西北一种历经沧桑的伟岸、质朴和坦荡;我感动于太行壁立,英雄主义式的悲壮;同时,我还感动于西部山川苍凉、苦涩中所透出的神秘与灵秀。这些都是我想要表达的。但在实际作画的那一刻,我主要还是遵从于心灵对山水的直觉,并不刻意追求什么,心到哪儿,笔到哪儿,无所谓南北,也无所谓东西,我想画的只是我想要的,只是我心性追逐的。
我觉得,凡为艺,真挚的情感表达是最本质的。这种情感的表达,不外乎在对客体的关照中表现自己的好恶,或者直指自我内心。我是把山川当作自己理想的化身,在塑造着一种伟岸。而在作画的过程中,我实际上开始享受于这种宁静中产生的心灵交融与表达、倾诉的快感。同时,在我看来,大自然本身是那样的静穆和从容,心思一燥,如何写得山水的精神和神韵?记得美院进修时李少文老师说过:“作画要有参禅的心态,于静坐思维的方式中探究物情,彻悟自己的心性。”这不正符合传统的“澄怀观道”、“涤除玄览”的思维方式么?所以,开始我在为《 峻岭嵯峨 》拟款时这样写道:“从容、闲适、恬淡以静处,以游于艺的心境,五日一山,十日一水。实则山川只是媒介,以此依托我们的审美理想和审美体验,承载和释放过于沉重的心灵,让燥动不安的灵魂在纷扰中复归宁静。”后来觉得直白了些,就换成了清代方士庶关于“因心造境”的一段精辟论述:“山川草木造化自然,此实境也;因心造境,以手运心,此虚境也。虚而为实是在笔墨有无间,——故古人笔墨具此山苍树秀,水活石润,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寄。或率意挥洒,亦皆炼金成液、弃滓存精,曲尽蹈虚辑影之妙。”我感觉只此一段话便道出了中国绘画最为本质的表达方式。
在画法的处理上,我认为以宋代山水为代表的北派山水的写真能较好地表达出山的质感和气势,但太写真了,缺乏一些写意的灵动和自由;以元、清两代为代表的写意山水笔线松动,强调书写性和语言的符号化,画面讲究虚灵,文人气息浓厚。我希望能在画法上做一些融合性的吸收和尝试:取势北派而参以元、清绘画的笔意,但在构图上,力求从传统山水的三段式构图程式中脱离出来,以平面的较饱满的图式结构画面,以扩充画面的张力,希望有一些现代感。
在画面语言符号的安排上,我注意强调线性在画面结构上的作用,力求使笔墨和点线本身具有一定的美感。姚思敏老师在教学中一再强调笔墨独立的审美意义;宋代郭思则在《 论画 》中说:“凡画,气韵本乎游心,神采生于用笔。”而笔线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和美感趣味。我之所以选择较细密的长短线编排我画面的山川形象,主要是基于以下两点考虑:一是怕大笔挥洒,率意而造成浅薄,怕用笔过于粗放破坏了这幅画的整体格调,又不足以表现我对山川的理解;二是我本身的书法基础还不好,所以不敢放笔,也还无法达到用笔遒劲、朴拙的另一种审美境界。尽管那也是我非常喜欢的。所以,我以沉静的心思,不急不燥的,有如山川在自然中形成又在自然中风化一样,慢慢地皴擦出它的沧桑与浑茫,以使我的笔底形象尽可能地契合于我心中的山川,同时尽可能地使语言有一些个人面貌。
这幅作品在表现山的质感方面,我以线勾皴出大的山石轮廓和纹理后,为了使画面厚重且细部丰富有变化,笔与笔之间又不因线条太密互相覆盖抵消,我用了一些特殊肌理以补充皴笔,以改变局部线性的单纯同向性排列。我想,技法是为表达服务的,只要是能恰当地满足表达,什么都无妨用一用。
充分理解了水墨写意山水画的精神实质是写意、写境而非写实、写景。因此,一旦进入创作,意为上,意为先,心中的图像只是提供我抒情的一个媒介,要表达的是我自己的心灵对山水的理解和对山水美的一种重构。
在画面诸元素的确立上,我力求单纯。包括形象元素、语言元素和色彩元素。李文信老师说:“单纯、简约本身就是一种境界。一幅画只说一句话,说透即好。”唯其单纯、简约,才能表达更充分。也唯其单纯、简约,才能使画面更纯粹、更厚重。
这幅画的色彩基调,是在我作画前好长一段时间就经常萦迴于心的。我比较喜欢色彩相对柔和、单纯、沉着、纯厚,喜欢在一种比较古典的调子中去寻求细微的色差变化。以淡积色的方法层层积染,以使其达到色不厚而味厚。而赭石与胭脂、花青的不同量混合而成的色调,给我一种夕阳之下山川笼罩于暮霭中的神秘气息,看似辉煌中却有一些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挥之不去的惆怅和苍凉感。而这种人类根本的惆怅和忧郁感,几乎成为文学艺术表现中一种最深沉的、最意味深长的背景底色。望尽天涯归路,寻找精神家园的冲动几乎与生俱来,且与天地共长短。
我自有我非要画下去的理由,好比蚕不得不吐丝,蜜蜂不得不酿蜜,它实在只是在为自己。由于母亲赋予我一个诗意而热忱的名字,在我的潜意识里,总有一种与艺术纠结不清的情结。当我不得不放弃为之奋斗了十二年的舞蹈事业,我便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在那段空落的日子里,我迷茫而失意,当我终与绘画结缘并为之努力学习后,一颗因失去舞蹈而苦闷的心慢慢得以平复。我感到了一种心灵复活的快意和十二年舞蹈生涯的一种延续,我感到了舞蹈、绘画、书法在创作上相互间交错时,一种相同的节奏和律动,以及音乐、舞蹈对绘画、书法的一种潜在的影响。甚至,我感到了舞蹈上的一些表现技法,如气息、节奏、刚柔、强弱,包括瞬间的静止、行云流水般的抒情、急风暴雨般急速的旋转和大的跳跃及大的开合安排、高潮的处理等等,无不等同于绘画、书法表现上诸如画面的虚实处理、笔墨间的浓淡关系和整个画面大的势、大的节奏的把握,以及一些特殊技法表现。绘画和书法是无声的音乐和静态的舞蹈。它们是同一文化背景和相同血缘下相通相契的姊妹艺术,它们表达上的共同美感均来自于我内心对美的理解,来自于我对美的一种潜意识的、原始的美感认同。是绘画置换了我对舞蹈的倾心,绘画在实践、成就着我对艺术的那一份痴迷和梦想。
这幅作品能在首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大展”上获得金奖,我要感谢我的母校——成都翰林书画艺术学院多年的培养,我在那里起步,也在那里成长;而在中央美院国画系的进修又使我得到了更为系统的学习,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是母校为我提供了能认识众多的老师和聆听老师们讲课的机会,是母校为我们营造了同学间相互切磋、互相学习的良好氛围。这幅作品凝集了诸多老师的心血,其思想和表现方法上无不折射出他们对我的影响,没有他们的辛勤培育,就不会有我今天的成绩。在此,我要向我的母校和老师们表示自己深深地敬重和谢意。
目前我内心存在的一些东西,都还只是纯朴的近乎自然的东西,我要不断地去思考,去提纯,去积累,让它们逐步成熟为一种思想,再通过绘画语言去表达、表现出来。“没有艺术思想就不会形成独特的艺术语言。”一位老师如是说。
艺术是一条不归路。但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努力走下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孟 夏
2002年10月于心一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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