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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与陈荣谈画录 时间:2007-11-6 22:14:14 点击次数:6244 |
孟夏与陈荣谈画录
孟夏的名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源于对她的了解不深,熟悉来自她在2002年首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大展”中的一举夺魁,其名如雷贯耳。当时对她的那幅《 峻岭嵯峨 》画作印象深刻,饱满的画面构图,考究的山脉走势和飞瀑流云以及笔墨的老道、色彩的浑厚所营造出的那种宏大、苍茫和些许荒凉的悲情令人难忘。更令人难忘的是这幅能给人以强烈视觉冲击的鸿篇巨制,竟出自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画家之手,真叫人敬佩。真正走进她作品还是在几年后的今天。孟夏的山水作品,大幅的气势,小幅的精美,兴笔勾画的小草图都十分的严谨,可见她对待艺术严肃认真的态度。更令我意外的是画家那诗人般的才情,那份孩童般的天真和对待艺术的执著,我终于体悟到了她一路走来的艰辛和硕果丰实的原由,以下是我对孟夏的采访,是我与画家对艺术的认识和实践进行的一次交流。
陈荣(以下简称陈):孟夏,读过你山水画的人也许都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很满、很大、很有势,但很苍凉。《 谷底闻风 》《 沐雨山青 》等都给人以这种印象。尤其是《 峻岭嵯峨 》,壁立的峻岭、陡峭的沟壑扑面而来,它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三段式的高远或深远图式,而是尽可能的拉近了山的立面,平面化的在你眼前拔地而起,让人不得不倒退两步去审视那满目苍凉、点线密织的高大丘壑。你是否在有意营造一种气氛呢?
孟夏(以下简称):是的。我有意于在山水中表现一种特有的气质,我不求山水幽曲温润,葱茏馥郁,也不愿做唯美的表达;我始终认为美不仅是悦人以目。真正的美应来自于画者对生活、生命意义的一种体认和表达。物象上,我有意以饱满的中景构成山的主体,让细若游丝的涧流或云的虚与山之实形成大实小虚的对比,同时我放弃了山之葱茏的林木、缭绕的云烟和小桥流水人家,力图让大山在赤裸与苍凉之中透视出历经沧桑而高贵不屈的本质。
陈:许多人不解,一个女性画家如何外表的柔弱温婉与其山水间的雄强,有着如此大的反差,似乎女性的画面就应该是甜美的,和悦的。在这一点上我不敢苟同。我认为这恰恰就是你山水画艺术的魅力所在。
孟:我赞同你的观点。一个人性别的差异并不代表其思想、审美与表达的必然差异。也许是一种逆势互补需要,也许是历史总是让女性所处的环境和所承受的苦难更胜于男性,所以她们总有着比男性更加内敛的个性和更加隐忍不屈的内心,又也许是源自于女性更加细敏的感悟力与同情心,使其在自身的经历中感悟出来自更加弱势的人群和人类由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所带来的共同苦难。总之,我的表达力求在苍凉中透出大气,雄浑中深隐静穆,而在表面苦涩背后的是不屈与崇高。我认为对于山水,壮气不可少,而在喧嚣与浮燥的红尘,静穆之气又唯其难得。何况透过这山这水,我真正要表达的是对生命的崇高的一种真诚的敬意和礼赞。
陈:说得好。文以载道,诗以言志。这正是中国文化的传统精意所在。“梅兰竹菊,耕读渔樵”,借物抒怀,借景言情的审美意趣以及山水画“仁智之乐”的智慧,“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始终贯穿于中华民族的文化审美进程,并深深地融入我们的血液。这种审美的价值取向是西方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话说远了,请你说说你是怎样开始学画的吧。
孟:说来太偶然了,这也许就是缘分吧!我学画是从送儿子到幼儿园学画画的胡乱涂鸦开始的。但对国画艺术的偏爱却是在做舞蹈演员时就开始了。记得当年我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好多的国画图片,贴在集体宿舍自己的领地或压在用木箱搭起来的小桌的玻璃板下,我总是在这些今天看来印制并不精美的水墨画的神韵中感受到一种令我着迷的神秘和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美感。这种韵致是与中华文化和哲学的大背景密不可分的,也是与传统的舞蹈艺术一脉相承的。不得已,我离开了自己深爱的舞台,直到与绘画结缘,一颗因舞蹈一同失落的心才又有了新的归宿……
陈:你一开始就学的山水吗?
孟:不是。1991年,我上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最初是学画花鸟,一旦接触山水画,我才发现山水画的境界好宏阔而表达好自由。函大毕业,我继续跟随黄纯尧老先生继续学习山水。在黄老的悉心教导下,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同学们大都能画出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山水画了。但我们大家互相间都太相像了,对此我有一些困惑。
这期间有幸跟随李文信老师到九龙沟写生,看到李老把极普通的、见惯不惊的景致化为他特有的画面时,我惊奇于李老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更叹服他的为人为艺为师。
陈:是啊!李老师可是大师级的人物,能得到他的教诲对你的艺术技巧乃至艺术思想都会有积极帮助的。听说你还曾经在中央美院进修过?
孟:1996年,家庭的变故使我有了放弃一切到中央美院求学的勇气。我想深造,也需要暂时离开这块土地。在美院进修期间,学院前后为我们安排了近三十位老师授课,每位老师的任教时间并不长,但几乎每一位老师都是那样的敬业。我们虽是速成的,吃的是“浓缩滴丸”、“压缩饼干”,但由于课程设置的合理、老师教学的认真、谨严,我们依然接受到了比较系统的教育。加上在京期间,我们观看了大量优秀的高水平的画展,扩充了眼界、提高了审美与鉴赏能力,由懵懂到清晰、由无知到逐渐理解……这段时间,我的艺术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陈:你没有想过留在北京?
孟:当初有过考虑,进修结业后,我还是回到了我原来的地方——成都。原因只在于我想画画!而四川有着令几乎所有山水画家羡慕的山山水水。进修期间我是班里基础最差的,有一次李可染先生的侄子王海坤同学善意但又多少带有一些鄙夷的问我:“孟夏,你为什么非要来美院进修?”我知道他是指我是满员录取后在卢沉老师的帮助下,插班进去的。我很平静也很坦率的说:“我喜欢。”真的,只是我喜欢!也许所有艺术对于艺者来说都只不过是一种源于内心的表达和宣泄的需要!我也不例外。
陈: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啊!只有热情才能驱使每一个人持之以恒地去从事自己所喜欢的事业,正如科学家千万次地失败,只为换来一次甚至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感动,但快乐的过程亦如过程中承受的痛苦一般,融入心田成为自我意识乃至行为的快感。此种心情,只有当局者才能明了罢了。
孟:对,回成都后,我又回到了当初一起学习的同学之中,我们常常一同出去写生,一同去双流看望并请教文信老师。1999年的一天,我拿了好些习作请李老看,当我有些犹豫地拿出自己认为还未完成、凭记忆画的北京延庆古人居一个对于我印象极深的山粱时,李老眼睛一亮,顺手扒开其他习作:“孟夏,你如果每一张画都能画到这个水平,那么,成都画坛应有你的一席之地。”李老肯定的说:“这幅画里有了你自己的表达和体验。”这使我受到极大的鼓舞,心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我突然明白了情感因素在一张作品中的份量!沿着这种思路,我在成都翰林书画艺术学院山水高研班研修结业时,拿出了《 厚土苍莽 》 《 丛岭松风 》等一批画作参加展览,受到老师同学的首肯与好评。为了让这个学习群体能经常有机会交流,继续得到老师的指点,在同学们的共同建议下,姚思敏老师成立了工作室。在工作室的学习期间,我们在姚老师和唐允明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受益良多。从2001年开始,我开始跟随谢季筠老师学书法。书法的学习,对我以后的绘画给予了极大的帮助。
陈:唐允明、姚思敏和谢季筠老师都是当今中国书画领域中艺术造诣颇深,又有相当知名度的书画家。唐老师的细密点皴山水画,曾一度两夺中国美术界高级别奖项;姚思敏的作品注重情感气氛的营造并与深入细致的表现技法相结合,她以理论研究为基石,其艺术思想丰富而深刻;谢老师又是当今书坛的大家,能得到他们的指导,与你在艺术上的精进是否有着必然的联系?
孟:是的。唐允明老师是一位学者型的山水大家,他的性格内敛、思想深刻、创作态度严谨,在他的山水画里,我感受到了许多我所喜欢的东西:饱满的画面、密织的点线,大实小虚的画面虚实关系处理,以及对很有意味的“笔痕”的研究,山与林木、屋宇、点景交织而形成的“你中我,我中你”的平面空间构成关系,极具张力和视觉冲击力,能让你的眼睛长久留驻画面,被笔痕间所传导出的一种特殊美感和神秘气息所吸引。从他的艺术思想及作品中我吸取了许多养分,对于我山水画面貌的形成起到了很大的引领作用;姚思敏老师是一位情感细腻、思维敏锐且极富才情的女画家,在她的大花鸟与山水中,你可以感受到她来自女性的灵性,其独特的表现技法、图式和创新意识对我也有极深的影响;跟随季筠师学习书法后,通过临摹古代碑帖,使我对“书画同源”但用笔上“既同又别”有了新的体悟。不能想象,如果没有谢老师在书法学习上对我的帮助、指导,2002年在创作《 峻岭嵯峨 》时,我的画面笔触会是什么样子。而谢老师为人的谦和低调、淡泊名利,对书法艺术的不懈的追求及深厚的学养无不使我深受启迪。
陈:2002年,对你来说是个丰收之年哦?
孟:嗯!2002年对于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年份。3月我的《 谷底闻风 》意外的获得了“第十二届群星奖”成都市的一等奖;11月在由中国美协主办、四川美协承办的首届“中国西部大地情•中国画大展”中,我的《 峻岭嵯峨 》获得金奖;2002年底,我又分别得到林木和徐仲偶老师的同时认可,在林木老师的川大艺术系研究生班旁听《 中国美术史 》和《 美术史论 》,增加了我对传统理论的认识,丰富了我的理论知识。在徐仲偶老师川师大视觉艺术学院研究生班旁听版画,从艺术的其他学科中吸取了更加丰富的营养。
在我从艺的过程中,得到过太多老师、前辈和同行朋友的无私帮助。一句话、一点提醒、一些忠告以及他们的友善与平和、谦逊,或多或少、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我,使我无法忘怀。
陈: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你的那幅获金奖的作品《 峻岭嵯峨 》,这次有幸编辑出版你的这本画集才看到了你更多的作品,发现了你作品之外的才情和思想。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仍是属于传统型的山水画家,说说你对传统的学习和认识好吗?同时,我还想请你谈谈你的那幅获奖作品的创作过程。
孟:我在自己的创作谈里,对这个问题有过比较详细的叙述。
在对传统的学习过程中,我始终是比较有意识地在对传统的梳理中寻找与自己个性、喜好接近的线索。我喜欢一种黄钟大吕史诗般的雄浑大气;喜欢一种燕赵悲歌式的英雄主义气质。因此从我的长山大岭的画面中你可以隐隐感到取范于北宋山水的雄浑的山川造像;有从美院崔晓东老师那里学到的龚贤、黄宾虹厚重的积墨;在笔墨的组织上有由学习髡残、程邃而得的苍茫,并有意将苍茫推向一种极致。同时我在自觉地把个人的人生经历和生命体验融入我的笔底山川。为了强化、扩张那种略带悲剧式的英雄主义气质,我在《 峻岭嵯峨 》的色彩上运用传统的赭石为基调,调以胭脂、花青、墨,形成一种赭色中微带紫色的一种混和色调。它出自于我对夕阳落照中,群山笼罩于暮蔼的神秘气息的一种认识。看似辉煌中却有一些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又挥之不去的惆怅和苍凉感,而这种人类的惆怅和苍凉感,几乎成为文学艺术表现中的一种最深沉的最意味深长的背景底色。当表达缘于内心的一种冲动,成为我生命中的一种本能愿望,我不往前走还能怎样?我只有唯愿我能走得好,走得稳一些。
陈:看来我们每个人在解读别人作品时,必先了解其人、其言、其行,深悟其思想的重要性。通过我们这一次的谈话,我更清晰地了解到了你的艺术实践及其思想。这也就是你能够取得今天这些成绩的重要原因,不是你比别人高多少,而是你一如自己之喜好,在所从事的艺术道路上,有续地头脑清晰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着,这些成绩是勤奋智慧的结晶,是谦虚好学的结果,我衷心的祝愿你取得更大的进步,同时也希望通过这部画选让更多喜爱你艺术创作的人们了解你。
孟:谢谢你!
结束这番谈话,我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思绪飞跃万水千山,天地时空,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的先贤大师为中国艺术所做出的努力,范宽、郭熙、马远、夏硅、董源、巨然、石涛、八大、黄宾虹、傅抱石、潘天寿等,是他们构建了中国艺术的璀璨星河,中国绘画艺术才一代代的传承演变成今天的面貌,形成了有别于世界艺术的独特式样和审美取向。中国艺术明天又是何如?在新的纪元里该往何处去?是沸沸扬扬的喧闹还是站在巨人的肩上成长前行,变法创新?孟夏的耕耘无声胜有声……
“花开时节分外香,花落之日硕果丰!”
陈荣
2007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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