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悟
知道陈联喜先生的大名已有好些年了。他在陕西乃至全国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画家,在画坛享有“画驴妙手”的美誉。但在家乡,他的文化忧患意识与文化担当精神似乎更为人所称道。他率先在家乡创办了“圪塔头民俗文化馆”,已成为周至的一张文化名片;他引导扶助的80多位农家子女,已在文化务工行业成为全国的业界精英,在社会对传统文化的漠然视之,在商家为高额利润而不惜破坏传统文化为代价的今天,他的这些作为,着实令人钦佩。国庆假期,在友人的介绍下我有幸与他结识。
那天,踏进他的民俗文化馆的瞬间,我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幽雅的院落里,竹影婆娑,花木掩映,一堵明清风格的砖雕照壁。将尘世的浮躁与喧嚣挡在了身后,我如武陵渔人误入桃源山谷,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那些似乎还散发先贤体温的民间遗存,以生活的原生态中回归了本位,彰显其魅力,仿佛是在等待它们主人的蓦然归来,好像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它们身边的故事,又似乎呼唤人们记住已淡忘的前世的凡俗往事。看见它们,如倦鸟飞入山林,如月下偶遇故人,温暖而亲切,这些民俗文化的标本,不仅是一部凝固的历史,也是社会演进的佐证。
联喜先生将我们请进家乡的茶室,宾主寒喧,欣然道故,欢笑声语间,我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是尚村镇圪塔头人,少时即喜欢书画艺术。1976年应征入伍,先后在新疆军区、兰州军区、总政工作过。1989年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受教于著名画家、中国美协主席刘大为先生,并得到黄胄、叶浅予、刘勃舒等名师指点,如鱼得水,艺术上突飞猛进,并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蜚声画坛。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协西安展览中心艺术总监、西安美术学院教师、西安黄土画派会员、西安中国画院画家、长安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中国国家画院刘大为工作室画家。其作品曾多次入选全国、全军美展并获奖《国画家》、《美术》、《解放军画报》、《文艺报》、《人民日报》、《中国文化报》、《中国青年报》、《解放军报》、《解放军生活》、《美术报》等报刊多次发表作品并专版介绍;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对他的艺术成就进行过专题报道。他的人物画布淡施浓、取象不惑、其毛驴更是形神兼备、妙趣横生、堪称绝品;得灵性之致,多神来之笔,评论界对他的画作早有公论,庸再作述,我所感兴趣的还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文化高蹈。
联喜先生自幼受传统文化熏陶。对传统文化情有独钟,且感悟颇深。十多年前,从军二十年后的他转业回到西安美院,他被故乡周秦汉唐深厚的文化底蕴所震撼,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
回到家乡发现村里仅有的文化遗迹早已荡然无存,心生感伤。早在文革时期,孩提时期他就特别喜爱传统文化。亲眼目睹了叮叮的铁锤砸向曾临学过大字的石碑,一车车古籍善本书被付之一炬,幼小的心灵就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老先生仰天长叹“天道中伤,人心偷薄”他的意识到这场运动伤及的不仅仅是这些。从此圪塔头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村庄也真正变成了文化的荒漠。近年来,老弱聊守穷庐,青年外出打工。世俗与偏见早已阻隔了文化传承的甬道,愚昧践踏了文明知识受到了冷落,野恋取代了礼仪。一个民族如果被排斥在文化之外,是一种不幸;而一个村如果被文化所抛弃,那就更加可悲!联喜先生深切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深爱传统文化,作为一个从小受传统文化熏陶,在部队又一直从事文化工作的他,深知文化对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庄所具有的价值。他说凭自己的能力不可能让这个村子致富,但他相信文化一定能使这个村庄脱贫。他立志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乡亲,让乡亲明白保护传统文化的重要意义。 闲暇之余,他不断收集民俗器具,挖掘整理那些濒于灭绝的民间艺术。西安西大街拆迁时他经常围着挖掘机转,抢出那些废弃不用的老砖,他要用这些东西在自己的家乡盖一所民俗文化馆,让村民的心里永久扎下文化的灵根,2004年他实现了多年的愿望,正如他所预言,文化的魅力正让这个村庄悄然发生着变化,早些年,村里的好多青年人没事干,不少老年人要他为青年人找工作,经过多方调研,他动员组织村里80多位青年男女到郑州博物院学习书画装裱技术,找到曾对故宫国家文物修复做过重大贡献的装裱大师张玉玲老师学习书画装裱,他想让这个全国装裱界最有名,最好的老师带这些青年,目的是让他们掌握一技之长,从事文化工作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几年过去了。这些年轻人不负众望,成就斐然。2004年他偶然得知具有700年历史的陈氏家谱还在,便激动不已,经过仔细研究与村中族老及乡贤在一起,号召族人捐款续修家谱并为先祖修茔立碑,现在透着传统文化的先祖陵园,已成为圪塔头村的又一道文化风景。
几年过去了,他的民俗文化馆初具有规模收藏颇丰,征集了佛经版画、石刻碑拓、陶器漆器、砖木雕刻、民间剪纸、刺绣花样、塑雕佛像、生产工具、生活器皿、木板年画等收藏品数千件。他引导的80多位农家子女,也活跃在全国各大城市,成为书画装裱的业界精英。从此,每年,在这个村子人们谈论最多的却是书画艺术,收藏已在这个村子慢慢扎下了根。
2005年秋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