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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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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与人生的三重境界
时间：2009-2-11 17:29:57 点击次数:2526 |
艺术与人生的三重境界
张玉田
在上个世纪７０年代末，社会处于轰轰烈烈的改革之中，百业待兴，各种思潮随着兴起，从前线凯旋归来的我，象所有有理想追求的青年一样，被时代激情所染，开始了诗歌创作；每有作品发表于报刊不免欣喜若狂，工作之余，写写画画，最初目的不过是调剂一下单调的军营生活。大概职业的关系，不是生活在偏僻山区便是生活在孤旷的海岛，从体验中学会了阅读大自然的无穷魅力。不论早先的诗歌写作还是如今的绘画创作，大自然是全部灵感与动力的源泉，她不但使我的生活变得丰富而充实，同时带来更多的人生思考。
记得佛家参惮有一种说法：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里说的是佛家修行的“三重境界”，即初期看山是山，中期有所悟，看山就不再是简单的山，最后大彻大悟，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艺术创作赋予人生许多启迪，最初是见什么画什么，它来自人类追求美好事物的自然天性，一切是那么充满诗情画意和引人入胜。《乐记》曰：“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又说“感物吟志，莫非自然。”这是自然赋予人类的心灵感知，激发艺术创造的内在动力。面对大自然那变化无穷的景象，令人激荡汹涌和感慨万千，这便是艺术创造的原始激情。但是，艺术创造光有一种原始的感情冲动还远远不够，它还需要一种驾驭情感的表现能力，既然运用自我情感的工具载体，这自然必须经历磨练的驯化过程，否则即便感慨万千而难以舒展。可以说，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情感与表达的整合过程，也是一个自我怀疑而不断磨练的过程，必将陷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困惑之境。通过一定时间的学习积累，创作上才能达到随心所欲的表现力，可其实质还是一种手段层面的表象。宋代理学所主张“格物致知”，它对后世绘画艺术追求一种形似“写实性”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所谓“人之合于画，造乎理者，能尽物之妙，昧乎理则失物之真”。苏东坡说：“余尝论画，以为人禽、宫室、器用皆有常形，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烟云，虽无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当，虽晓画者有不知”。
可见，无论艺术大师还是一般画匠，均须掌握“格物”之常理，大师与工匠的最大区别在于：前者具有思想美的内在张力，达到“得其意而忘其形”的精神境界，而一般工匠则拘于“形象之美”，限于画什么象什么的技法层面，点滴笔墨皆一览无余，形似的美轮美奂而不足以弥补内在意味的缺陷，自然流于平庸俗气，充其量不过是匠人。从徐渭到八大的绘画，不仅展现了大师魔幻般的笔墨驾驭能力，关键的是他们的作品均为“内极才情”之使然，将自我感情的表现淋漓尽致，画面中的形象物理不过是情感思想的神似之躯而已。
当艺术创造达到一种“返璞归真”境界，必将是“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意识状态，雕琢性的技法与宣泄性的情感不再是艺术创造的主体。中国传统哲学的思想精髓，完全秉持一种“自然”之格，所谓“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思想境界。《老子》（二十五章）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法自然”是指自然法则以及整个宇宙的普遍规律，一切文明必须遵循这一法则才能达到和谐。“外师造化”的审美理念和“天人合一”人文哲学显然是来老庄哲学的精髓，是人类生活不可逾越的最终归宿。庄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
中国山水美学之集大成者郭熙，他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一章中说：“学画花者以一株花置深坑中，临其上而瞰之，则花之四面得矣。学画山水何以异此？盖身即山水而取之，则山水之意度见矣。”又曰：“真山水之川谷，远望之以取其势，近看之以取其质。真山水之云气，四时不同，春融怡，夏蓊郁，秋疏薄，冬黯淡。尽其大象而不为斩刻之形，则云气之态度活矣。真山水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画见其大意，而不为刻画之迹，则烟岚之景正矣。真山水之风雨，远望可得，而近者玩习，不能究错纵起止之势。真山水之阴晴，远望可尽，而近者拘狭，不能明晦隐见之迹。”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之境界，它不限于艺术创造的最高法则，更是人类文明的终极价值，以及世界发展不可偏离之“道”。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是当代生态哲学的核心思想。艺术不是孤立的审美趣味，其内在价值同是人生与世界的精神资源。这是本人从艺术创作中获得的思想启发，山水画所追求“返璞归真”、“外师造化”、“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哲学理念，它更是一种至高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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